考试还没开始，监考员里年级最大的男人，脖子挂的牌子上写着“主监考员”，他先检查了曹天哲带进来的透明袋子，里面就几根笔，橡皮，尺子圆规一类的文具。

对比了准考证，主监考员坐回椅子，笑着对曹天哲道：“小伙子很厉害啊，竟敢提出这样的请求来参加高考，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不管你考的结果如何，我都很看好你。”

“谢谢老师夸奖，我也是逼不得已才想的办法。”曹天哲赶紧回道，主监考员这一开口，教室里的氛围顿时轻松了许多。

“你是叫曹天哲？！”代写员开口，轻柔的声音传到耳边，曹天哲心随之一荡，人长的美就算了，声音还这么好听。

“对对，老师，请多指教。”

“合作愉快。”代写员微微一笑，百媚丛生。

主监考员读了遵守纪律的明文规定，然后考试开始。

代写员写的字也很漂亮，和曹天哲一个水平，几乎不相上下，这或许也是选她来的原因吧。

“老师，我先看一下作文…”

“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没有服饰与礼仪，何称伟大的“华夏”？我们的民族服饰，是“汉服”。请以“汉服”为话题写一篇作文，字数不得少于800字。”

“嗯，好了老师，开始做选择题。”曹天哲看题飞快，“1题选…a，2题选d，3题选a……，10题选…c”

不到10分钟，曹天哲就已经做完了选择题，代写员这时候的心里是震惊的，她在曹天哲做题的时候，自己也在看，后来，她吃惊的发现自己根本跟不上曹天哲的速度，这做的也太快了吧，看题了没有，不会是上来直接蒙的吧，能确保准确率吗？！

曹天哲没有停留，继续做下面的题，开始做题的他绝对是最认真的，瞬间找到了最佳的状态，然后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语文的考试时间是两个半小时，仅一个半小时不到，曹天哲已经做完了作文前的所有题，而且在做题的过程中，没有丝毫的停顿，也不见他有沉默思考的时候，完全是一顺直下，一气呵成。

这就是代写员震惊的原因了，幸亏她写字的速度还行，不然还真跟不上曹天哲的做题速度。

这…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高中生吗？！代写员心里一片骇然。

曹天哲丝毫不给她惊讶的时间，刚才在做题的时候，他就已经构思好了作文的内容，于是他张嘴就来。

“作文题目是《为汉服的低声吟唱》，嗯…”曹天哲略微思索接着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诗经·秦风》”

代写员听到这里，暗想这就是楔子吧，借用经典典故，写个作文还挺会搞花头，希望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曹天哲紧接着说正文内容，只见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庄重，声音也提高了些许：“当我登上那古老的城墙，当我抚摸着腐朽的柱梁，当我兴奋的倚栏远望，总会有一丝酸涩冲上喉头，总听到有一个声音大声的说：记得吗？你的祖先名叫炎黄。”

好押韵，诗歌吗，胆子真够大的，代写员想着，可是心里怎么感觉出了一丝异样。

就连那三个监考员也听到曹天哲的朗诵后，起身走了过来，早就听闻这个学生写作文十分的厉害，专爱挑偏门的文学裁体写，现在倒要看看他能写出个什么天花来。

“书上说有一条大鱼，生活在北冥那个地方，它化作一只巨鸟，在天地之间翱翔。巨鸟有如垂天之云般的翅膀，虽九万里亦可扶摇直上。”第二段时，曹天哲突然又放低了声音，就像是独自一人的低声吟唱。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回荡着曹天哲一个人的声音，或激昂，或悲凉，或豪迈，或吟唱，代写员飞快的在试卷上写着，单是听曹天哲一人的演讲，她就感觉出心中一股澎湃的情绪正在涌现，似乎想要破体而出。

“那时候，有个怪异的青年名叫嵇康，他临刑前，弹奏了一曲绝响，……，几千年过去，依旧有余音绕梁，只是他不知道，真正断绝的不是曲谱，而是他的傲骨，乃至他身上的衣裳。”曹天哲念的语气中充满着悲痛，眼神中也有些许黯然。

“我也曾梦回大唐！”曹天哲突然提高了声音，像是在呼唤，像是在畅想，“和一个叫李白的诗人云游四方，他用来下酒的是剑锋上的寒光，他的情人是空中的月亮。”他的语气带着骄傲，目光远眺，就仿佛眼前的光景就是盛世大唐。

“……可是后来换了帝王，他用一杯酒捧起了文人，摒弃了武将。”一段的结尾总是那般凄凉，拥有满腔豪言壮志，却得不到赏识重用，最后只能落得个死亡的下场。

代写员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飞快写字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可是她不能停，也不想停，她怕打断了曹天哲的情绪与激昂。

“然而在寒冷的北方，正有一支军队征战沙场，敌人都说，有岳家军在，我们打不了胜仗。可叹英雄遭忌，谗士高张，一缕忠魂终于消散在西湖之傍，一个民族的精神就这么无可逆转的消亡。然而血色夕阳中，我依稀见到，有人把它插进土壤，那是将军用过的，一支宁折不弯的缨枪。”曹天哲的念读时而自豪，时而悲愤，却又充满着坚强，那是身为一名炎黄子孙，自然而散发的气量。

“时间的车轮悠悠荡荡，终于在甲申那里失了方向。于是瘦西湖畔，梅花岭上，为纪念这个悲剧建起一座祠堂。那个叫史可法的文弱书生，他不愿散开高束的发髻，更不能脱去祖先留给他的衣裳，于是他决定与城共存共亡，丢了性命，护了信仰。残酷的杀戮，如山的尸骨，并不能把民族的精神埋葬，有人相信，终有一天，它还会在中华大地上熠熠发光。”曹天哲情绪激动不已，眼眶湿润，双手紧紧的攥着，说出的话都些颤抖。

代写员不知道什么已经用左手捂住了嘴，她感觉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已经在眼睛里不断打转，随时会流下。

三名监考员也都动容了，身体站的笔直，看着激昂的曹天哲，看着有些失控的代写员。

“几百年后，我坐进麦当劳的厅堂，我穿起古奇牌的时装，我随口唱着y heart will go on，却莫名其妙的心伤，因为我听到一个声音大声的说：忘了吗？你的祖先名叫炎黄。”

可悲可怜，失望的情绪被曹天哲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曾几何时，人们都变了，变得忘却那些悠久的历史文化，变得忘了自己的身份是炎黄子孙，华夏儿郎。

“我们懂得民主自由，却忘了伦理纲常，我们拥有音乐神童，却不识角徵宫商，……，我们穿着西服革履，却没了自己的衣裳。”

“在哪里，那个礼仪之邦？在哪里，我的汉家儿郎？为什么我穿起最美丽的衣衫，你却说我行为异常？为什么我倍加珍惜的汉装，你竟说它属于扶桑？……，我不愿为此痛断肝肠，不愿祖先的智慧无人叹赏，更不愿我华夏衣冠留落异邦。”

念至此处，曹天哲豁然站起身，凳子摔倒也全然不顾，目光远望着窗外的天空，慷慨激昂的大声说着，

“所以我心中总有一个渴望，梦想有一天，我们可以拾起自己的文化，撑起民族的脊梁。记住吧，记住吧，有一个时代叫汉唐，有一条河流叫长江，有一对图腾叫龙凤，有一件羽衣——名叫霓裳！”

刷刷，代写员不愧是专业的，纵使曹天哲语速很快，不过她依旧在曹天哲念完的几秒后，写下了结尾。

曹天哲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泪水也在毫无察觉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就站在那里，良久良久，望着远方的天边，好像那里有什么他所追求的，想抓住却抓不到的东西。

教室里的其他四个人同样被震撼在原地，尤其是那位美女代写员，她也在曹天哲之后，流下了泪水，她写了一遍，所以她体会得到曹天哲写这篇文章时是怎么样的心情。

骄傲与惋惜并存，自豪和悲凉同生，复杂无比的心情，让人深思的情绪。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对自己国家热爱到了何种程度，才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恢宏大气，气势磅礴，情绪跌宕起伏，充满着能身为炎黄儿女而升起的无比自豪，弥漫着愤慨激昂敢歌敢泣的悠悠悲凉。

看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结束，而这时候教室里的四个人看曹天哲的目光已经变了，如果说这篇作文是他临场发挥的话，那么这个人也太厉害了吧，不，厉害一词不足以形容，应该是妖孽，对，太妖孽了吧！

曹天哲没有再检查卷子，当代写员写的时候，他已经检查过一遍了，就直接交了卷，但是他还不能离开教室，因为高考规定不能提前离开，怕给其他学生发答案。

于是接下来的这半小时里，曹天哲就安静的坐在凳子上，监考员也只是简单夸奖了几句，并没有太多的交流，倒是那位美女代写员，却和他聊了几句。

都没有聊考试的事，而是就像唠家常一样，随意问了几句，曹天哲也都很实在的回答，他对这种成熟女性是没有抵抗力的。

眼前这个代写员是一个，以前的英语老师钱小朵也算是一个，因为从她们身上，曹天哲都能找到李昭墨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