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小姐,煦煦睡到一半醒了,我就把他也带过来了。”开车的是个保姆打扮的人,和和气气的,桑慕很少见这重年纪又是保姆打扮的人会开车,心里莫名生出什么不知什么感觉。
纪羽西抱着煦煦上车时,桑慕的视线在孩子脸上停留了片刻,只片刻,那张清清秀秀的小脸上的单薄双眼皮就让她知道了这孩子和纪羽西的关系。
车子开动,纪羽西握着儿子的小手对着桑慕挥了挥,温柔道:“这是桑慕阿姨,煦煦叫阿姨……”
煦煦闻言乖乖巧巧的朝桑慕叫了一声“慕慕阿姨”,桑慕心里不由得生出欢喜,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纪羽西把扶在煦煦头上的手收了回来,脸上始终是带着恬静的笑意,她没再说话,只很有节奏的轻拍着煦煦的小脑袋,直到那张小脸蛋染上浓浓的睡意,摇摇晃晃着睡去了,才敛去脸上的笑意,底子很好的细白皮肤下生出淡淡的倦色。
车子很快驶进那片区一个干净新型公寓楼下,纪羽西给煦煦罩上他的小棉服,把他从座位上抱下车来。
她个子高挑细长,踩着高跟鞋抱着孩子的样子也并不违和,桑慕紧随着下车来,纪羽西笑的温淡平和,“桑小姐,上去坐坐吧。”
“不了,我叫个车回顾宅,”桑慕瞥了一眼公寓高高的楼层,“这么晚了不会太方便……”
纪羽西嗤嗤笑起来。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但桑慕打心底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普通女人少有的迷人姿态,清澈随意像是从骨子里蔓延出来,透过她干净含蓄的眼睛,既清纯又迷离。
身材很高,骨架却不太大,比一般人凌冽一些,却没有大多超模的锋利。
桑慕一愣,没说话,心里那抹异样终于明晰起来。
这个不出名却条件极好的超级模特,竟是个年轻的单亲妈妈……
纪羽西坚持让那个煦煦的阿姨送她,黑色的越野车停在顾宅大门外,整个别墅的灯都暗着,她打开别墅大门走近客厅时,钟嫂睡眼惺忪的刚从房间走出来,“太太?”
别墅里不像平时一样暖和的,大概,钟嫂不认为今晚会有人回来。
桑慕视线从二楼昏暗的楼梯上收回来,钟嫂这才赶紧打开温控开关,“哎呀,我以为您和先生又都不回来,就把电省了,你和先生都几天没回来了……对了,先生呢……”
钟嫂絮絮叨叨的把别墅该有的设施都打开,转眸看见水晶灯下沉着眸不知道想什么的太太,眼见后面顾先生一直没有跟回来,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极不自在的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
“好了钟嫂,”她朝房间走去,“你去休息吧。”
几天没回来。
她住南郊公寓的这几天,顾奕怀看来也没回顾家别墅。
花洒洒下温热的水。
水温有些烫,浴室里很快有雾气蒸腾起来,桑慕一张脸埋在细密的温水下,一身的疲倦和醉意被冲刷殆尽。
沐浴之后,顾奕怀仍没有回来,偌大的房子过分的安静,她吹干头发躺在床上不知为什么失了睡意,又去书房拿本书回来躺在床头看了会儿。
非常有文艺格调的绘画书,里面大多是颜色清新的插画,自从她搬道顾宅顾奕怀便在书房添了这些读物,起初她以为是顾奕怀的喜好恶俗,但她没见他读过,明白他是给自己添置这些透着满满矫情的“艺术教科书”,不由好笑。
没看下去几页便生出困意,伸手按了床头的台灯,翻来覆去,不久便睡了去。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她在一阵混沌中转醒。
她睡眠向来极不安稳,忽然在黑暗里睁开眼睛,不知是被楼下的动作吵醒还是窗外的呼啸的风雪。
“顾先生,外面好冷……”
客厅里踉踉跄跄踏进两人,皆是极挺拔高挑的身材,女人高跟鞋落到地板上发出一阵刺耳,一边娇娇弱弱的呼冷,一边又向男人伏去。
顾奕怀始终噙着不冷不淡的笑。
从侧面看过去男人那张让任何人都能脸红心跳的俊冷面容经过醉意熏染性感的不像话,唇角的弧度却愈深愈冷,甚至让白子玫有些捉摸不透身侧这个男人到底是醉了,还是清醒。
不动声色的扶开女人攀附上来的妖娆肢体,踏到地板上双脚从皮鞋里抽离出来踢开,硬质的鞋跟砸在地板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动静,几步走到客厅的沙发里坐下,微微抚眉。
“头痛?”白子玫坐到他的身侧,轻笑,“要不要……给你揉揉?”
钟嫂披了衣裳出来看见的就是沙发上白子玫手欲攀在男人肩上的动作,只开了侧灯的昏暗光线下,黑色小礼裙挤出的半个胸部呼之欲出。
钟嫂重重咳嗽一声,急步走过来,“先生你回来了。”
她朝二楼的方向瞥了一眼,欲言又止,视线落在男人扶额的动作,“我去给先生煮一碗醒酒茶……”
“她呢?”
顾奕怀颓靡的坐在沙发里,垂着头的动作,表情莫测晦暗不明。
钟嫂顿了顿,“太太已经睡下了。”
“叫她出来给我煮。”
“先生,”钟嫂愣了愣,摆摆手劝阻,“太太她都已经睡了,还是我来吧,再说醒酒茶这种东西,太太打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么会……”
“叫她煮。”
顾奕怀的声音很轻,却轻冷淡漠,无端叫人嗅出一抹风暴来临之前的味道。
钟嫂不敢再说话,摇着头往楼上走去。
“一直听南城那些女人说顾先生绅士体贴,”白子玫脸上挂着艳丽,亦嘲亦讽,“怎么到自家太太这里都不作数了?是不是她太无趣了……”
“无趣么……”顾奕怀从怀里抽出一支烟点上,点头,淡淡的,“恩,是很无趣。”
仿佛说给白子玫听,又仿佛说给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