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东平郡王牟鸿也浅浅地回了一礼后,招手请他进去。
这郡王府规模不算宏大,但因为靠近京城,牟鸿又生性淡雅,倒装饰的别有一番韵味。
门前两个石狮子被披上了红绸,不知是年关将近还是另有喜事。
牟徵随着牟鸿一路进了郡王府,那郡王府丝毫不见冬日的萧瑟,沿着路两边种满了梅树,正开着洁白的花骨朵,隐隐已经有了香气,梅树旁边,为它点缀的,是一溜的冬青,那仿佛是覆着一层蜡的叶子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像是翡翠的颜色。
牟徵一边走一边赏着王府里的景色,一边深深地呼吸,待看到那片荷塘旁边的桃林时,不由得笑出了声:
“皇叔啊,每年我都最爱冬日里来你这王府里逛逛,除了那梅林和四季常青,还有你这一树一树的蜡纸花,都让我心旷神怡,感觉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牟徵看着那冰封的荷塘,向着牟鸿道:“皇叔,我可以去摸摸那荷花吗?”
牟鸿一直温和带笑,听闻此言笑道:“小心路滑。”
牟徵拒绝了旁边侍从的搀扶,小心翼翼走上了冰面,今年冬天大雪未断,这冰面被冻的十分结实,他轻而易举走到了荷塘中央。
牟徵蹲下身轻轻抚摸那蜡质的荷花,被镶嵌在冰面上的花近看起来也十分逼真,除了不会随风而动。
牟徵喃喃道:“母妃生前,最喜欢荷花了。可惜这荷花,只能在盛夏开放,一旦入了秋······”
牟徵微微叹气,却不小心碰断了一片花瓣,被折断的缺口十分突兀,横亘在那粉色的荷花一角,看起来残败不堪。
牟徵心里一惊,心知这荷花也是皇叔的心头爱,如今被他毁了,只怕会惹来不快。
他有些心虚地悄悄抬头看向塘边的皇叔和一众侍卫下人,见貌似无人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便装着再次抚摸花朵的样子将那片小花瓣拾了,微微呼出一口气,整理好表情与心情后起身回了塘边,路上悄悄将那小花瓣袖了,打算带回宫,算是留做个纪念吧。
牟徵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但面对皇叔那温和如春光的眸子时,还是不免有些心虚。
他不敢再久留,勉强笑着辞别道:“皇叔,我看这天色尚早,今日就不多留了,现在赶路,日落前应该还来得及赶到楚遇行宫住一晚,所以,侄儿就此告辞。”
牟鸿疑惑道:“殿下向来是在我这王府住的,今年为何说要走?况那行宫荒废了许久,想必也是住不得人的,倒不如好生在此安歇,明日出发刚好便能进得京城,岂不两妙?”
牟徵笑道:“此番我归家心切,宁连夜赶路受冻也不愿享乐图安,皇叔好意侄儿心领了,但就此别过,或许年后尚能见面。”
牟鸿见他执意离去,心里疑惑却不好再阻拦,目送着牟徵离开,回头远望着那荷塘中央的粉色荷莲,心中一动,也不知因何,忙就叫人去荷塘中央看看那莲花,自己却不近前。
他心中直觉不妙,待那下人回报说,那莲花缺了一角时,他心中那份不安才算是被证实了,渐渐转化为了一种难言的痛。
牟鸿仰首看那一树的粉色桃花,手抚胸口,埋葬在心底十数年的一个名字渐渐溢出了唇边:“阿颜······”
且说那牟徵匆匆出了郡王府,上马车后便将袖里那片花瓣取了出来,细细观赏。
那花瓣做的极为细致,一脉一络都清晰可见,而那粉色,也仿佛是从里透出来的,由浅至深,十分逼真。
牟徵用手轻轻摩擦,手上便沾了一层薄薄的蜡,近闻还有清雅的香气,正是荷花的香气。
牟徵连叹几口气,心想这皇叔还真是个爱花狂魔,这世界上的花,估计都被他搜罗到了王府里,连冬日里都还要费尽心思雕出这么些花来,真是······无话可说。
不久便到了那如归楼,牟徵刚下车便见到一老奴从后赶来,正是郡王府里的老管家月叔。
牟徵差异问道:“月叔怎的来了?莫不是皇叔有事相告?”
月叔从身后下人手里取过了一个托盘,上盖着一块粉色的毡布,让牟徵心里不由得暗叹:皇叔这是多喜欢粉色······
牟徵听的奇怪,掀开那毡布,却发现那正是自己弄坏的荷花,此时亭亭玉立地杵在托盘里,而那缺口,则正对自己。
牟徵大囧,却不好在人前表现,只微微笑着对月叔道:“辛苦月叔跑一趟了,原是我的错,想讨这荷花却不好开口,耍了这样的手段,请替我向皇叔说声抱歉,外加一句谢谢。”
月叔有礼地退了,牟徵脸上的笑意也退了,自感丢人,便觉得所有人的眼光都在嘲笑自己,狠狠瞪了那几个笑意最明显的仆人,拂袖进了如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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