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眸紧了紧心中的那根弦,抬步亦走了出去,只是临出门,他却见到那梅显一脸涎笑地凑去影字部暗卫那一桌上,问能否加个人一同吃饭。
无情冷笑一声,掀帘出去了,他本以为那四个暗卫会拒绝梅显,可是没想到,他刚走到外面,便听到那里传来欢笑的聊天声。
那梅显问道:“还不知各位大人的名字?”
随后便有一人回道:“影殊。”又有一人道:“影释。”随即“影川”“影刃”接连而至。
无情愤愤地捶了墙壁一下,生硬的墙面让他的手有些生痛。
他深吸一口气,妄图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似乎入戏太深了?竟会去嫉恨一个无干的人,简直太浪费感情!只是,为什么心里总有一口气咽不下去?!为什么看到梅显那张脸就有种想要打扁他的欲望?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想得头痛,却无论如何挣脱不开。郁结于心,他自有法子发泄!
无情握紧拳头,冲至后厨捡了把斧头,去了个衙门后园一个无人的地方选了棵最大最粗的树狠狠砍了起来,一边砍,一边努力放空自己,或想着这树便是自己最恨的人,砍倒它!冷静下来!日后便多一份胜算!
无情的斧头抡得又急又快,不一会儿那两人环抱粗的大树便被砍了一半,他心中的郁气也消了大半。
他丢掉斧头,卧在雪地里,感受着冰冷的寒意,静静睡去。
耳边渐渐嘈杂,无情脑子昏昏沉沉的也不想去管,兀自神游太虚。
隐约间他好像被人扶了起来,耳边也飘过几句人声,他却没捉住。
这种无力的感觉实在是很多年没出现过了啊,他心中自嘲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脆弱了?往后还会有更多的风雪,难道要一直无力下去吗?
无情微微睁开眼睛,让自己的意识回笼,模糊看到了六皇子披着深色袄袍站在雪地里,袖着手,一双明眸似乎是在盯着自己,又好像谁都没看。他的旁边,是十分气愤的怀乡县蒋县令,正唾沫横飞地对着六皇子说着什么。
无情倾耳细听,只听得:“这棵古槐树年龄已近百岁,是我怀乡县的宝物,我们每天都很仔细地呵护它,怕被虫蚀雨侵,谁知今日却被这竖子毁成这样。殿下可万不能徇私,务必为老臣做一回主!”
无情略回过头看那摇摇欲坠的老槐一眼,扯了扯嘴角,便推开扶着自己的人跪在六皇子面前道:“是属下莽撞了,请主子责罚。”
牟徵看他一眼,又瞥了那县令一眼,抚着下巴思考起来。无情以为他在想如何惩罚他,蒋县令以为他在想如何为无情脱罪,一时两人都有些屏气吞声。
牟徵一直在做沉思状,直至那园门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喊叫声传来,牟徵方才笑了,垂下手看向那飞奔而来的藤原公主,无情和蒋县令也随之看过去。
那藤原公主呼呼地喘着粗气,额上还冒着细细的汗珠,她身后跟着跑来的侍女忙把手炉塞进公主的怀里,又取出帕子给她擦拭。
牟藤原却把手炉塞回去,对那侍女一挥手道:“冰晓,我没事,不用擦了。”
随后她向着六皇子行了一礼道:“哥哥晚好,妹妹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牟徵笑道:“你都这般急切赶来了,不让你讲难道还让你憋着不成?”
牟藤原狡黠一笑,便向着那怀乡县县令道:“蒋大人,你可知这‘槐’字的由来?”
那县令躬着身疑惑望去,也不知这公主是何意思。
牟藤原将手负于身后,一副老学究模样继续道:
“‘槐’字左木右鬼,乃木中之鬼。槐树中向来会聚集大量阴气,亦招鬼引祸。尤其是年龄大的老人家和年龄小的娃娃,最容易被这阴气附身,多病多灾。
因此一般五十年左右的槐树就该被砍除了,这棵百年槐树至今仍屹立此处,难怪你这怀乡县地处这么好的地理位置却仍旧一贫如洗,发展不起来。”
她转身又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怀乡县原名作‘槐乡县’吧,以槐为名,示意这里是槐树之乡。可是为什么后来改名了,想必知县大人比我更清楚吧。”
那蒋县令深深作揖回道:“小臣亦查阅过典籍,一说是五百年前的崔姓诗人曾在此作诗怀乡,流传千古,故后人多称‘怀乡’县。又有说是前朝尚文帝曾在此驻足······改槐为怀······”
大家都道‘屋后不栽槐’,你这园子可不就是在屋后?如今无情给你砍了这罪魁祸首,破了阴气诅咒,你非但不感谢,还妄图责罚,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啊~”
公主拖着长音,看着那连连称是根本不敢抬头的县令,心里直乐,一边暗暗自得自己的嘴皮子功夫见长,一边抬头与牟徵交换个眼色。
牟徵随即开口道:“虽是如此,但无情毕竟是毁了人家的心头好,不得不罚。淮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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