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捉住发条娃娃的无形之手放开了一样，这一大群的兽印发条人，甩开两条腿，舞着两个胳膊就朝他们冲了过来。而这些螺旋塔发条人也毫不示弱，跑着跳着拳头就往对方脸上招呼了过去。

但两边数量悬殊，螺旋塔这边可没机会打得赢。

有些时候必须得承认——螺旋塔的玩家虽然脑子笨，但是打起架来真的是一流。大概是想到反正有相灵医学撑腰，打死了人或者被打死也没关系。但对堇来说可是大有关系，如果他也被拽着进了医务室，那他的逃亡计划可就彻底泡汤了！

他的队友们战斗得十分勇猛，为他争取了不少时间。他转身就迈开步子跑，但身体的异样让他很难跑得有多快。而在混乱中，一个兽印的发条人盯上了他。舞动着拳头就要向他砸过来……

有些时候，队友的一些低智行为常常能像绑在腿上的船锚，拖着自己的也一起沉下去。而现在明显就是情况之一……

拳头往堇后脑勺飞了过来，他通过余光看见了来拳，身子一闪，脑袋是避开了拳头，但却被这打人的疯子飞身扑倒。堇被骑在地上，两个拳头左右开轰。堇数不清自己的脑袋中了多少拳，但他知道自己变得比平时扛打得多了。

一套勾拳下来，堇除了面颊有些疼外，毫无大碍。他一拳打中对方的下巴，对方登时双眼失神，向下一倒，堇顺势就推开了这个白痴，爬起身来，全身火烧火燎地痒着。

这时，那群胸中燃烧着战斗之火的螺旋塔玩家们已经被尽数揍趴下。而他们的那点可怜的战绩——一个被打出乌珠的兽印玩家，此时也被人搀扶着挥动着拳头，一瘸一拐地向堇逼近，看起来也想让堇常常爆出乌珠的滋味。

堇自然不会和这些家伙纠缠——尽管他的抗打击能力莫名其妙地增强了，但是，和这些家伙硬碰硬？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胜算。

他拔腿便逃，但是逃？在浑身那灼烧般的痒感控制下，他能迈开双腿都已经非常不错了。而这时这群人这会儿已经逼到了面前，拳头带着一股阴风就飞了过来。

堇的鼠蹊强行接下这一拳，令他吃惊的是，他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冲击。一记直拳，击中对手下巴，那人头一仰，跌倒了下去。

那些被蠢货螺旋塔吸引来的敌人见状，一齐涌来。根本无心恋战的堇见状，虽然已经站好了站架，但仍做好了被一群人压着群殴的准备……

他的体格算不上出众，在格斗这件事上连个票友都算不上，在一群兽印发条人面前力量相差悬殊。更别提他身上现在一堆异常反应……但他必须打，而且得打赢，不能受任何明显的伤……这群螺旋塔木偶成功地将他逼入了绝境。

打吧！

对方的拳头如同闪电般攻来。堇摇身躲闪，但没能来得及。勾拳轰中了他的耳朵。按理说这一下应该大大地破坏掉他的平衡一样。但他就像全身都被强力相式加持着一般，这一拳根本没对他造成多大影响。他一拳回击，命中了那人的鼻梁，然后又是一拳打进鼠蹊。力道震得那人双膝一软，就倒在了一边。

接下来的敌人就要聪明得多。三个人一齐上，一拳两腿迎面袭来。堇根本躲不开，小腹正中一脚，将他打退了好几步。这些人见形势有利，一拥而上。而这时，堇感觉自己体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是一种应激反应，就像被挑衅时的暴增的肾上腺素，他感觉生理上的紧张让胸口的烈焰往咽喉处翻涌，在咽喉形成一股飓风。堇对这种情况的处理毫无经验，伴随着一下剧烈的咳嗽，他看到一道耀眼的光闪电般从嘴里喷了出来，击中对方。耀光爆裂，火焰四散，那群发条人被冲击波纷纷击倒。

“真见鬼了。”见此景象，一旁的观战的兽印成员愣一愣地骂道……

坐车里的那人大喊道：“他在用相式！”这家伙说着，就运导着相式向他打来——偏了。那无形气锋击中了旁边的石板地，碎砾迸溅。那些被击倒的兽印人偶们挣扎地站了起来，就要对着堇发动相式。

如果这些都拿着相式炮轰他，要不了十秒钟他就会被相式切个粉身碎骨。他当机立断，也发动相式，一团烟幕砰然一声炸开，这整条街霎时被厚厚乳雾所笼罩。这些人的相式只能抓瞎打，堇趁这点时间赶紧逃开。

无色锋刃嗖嗖地刮过他身旁……兽印爪牙因为打不着堇而气急败坏，乱射相式，直到他们当中响起一声惨叫——这些蠢货将自家人的胳膊削了下来。在骂骂咧咧中，他们才停止了胡闹。

附近的保密部队及时赶到该处，驱散了烟幕，处理了几个目击者的记忆，帮那倒霉蛋接上胳膊，驱散了骂骂咧咧的发条人们。而这时堇已经躲到了另一个街区中。

背部火烧火燎般地痒着，胸腔和咽喉里灼热感更加明显了，嘴巴里一股焦糊味。他感到头晕目眩……

他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毫无头绪……他扶着墙，站定，思维几乎被强烈的感官刺激刹停掉。

他强忍着不去抓挠，摸了摸后背：不单单是肩胛哪一块，鳞片已经覆盖到了尾椎。他现在整个后背都在剧痒中跳动着。

他希望鳞片不要蔓延到他脸上——至少在决战结束之前不要。

堇返回了集合地，虽然他并没有完成螺旋塔的任务——但谁需要完成那任务？螺旋塔顶天了扣光他这一年的工资，而他马上就要拍拍屁股走人了。

集合地的领队已经知道了冲突的事。但似乎知道的并不详细。他们单单是知道了螺旋塔的人和兽印与天使龙的人一见面又打了起来，并且学派已经排出了医疗队去防止不会出几个高度伤残。堇借口写作战建议，坐上了包车。

他的后背依旧在剧烈地瘙痒着，鳞片不停地生长，挤破肌肤。他竭力让自己的打字动作看起来很正常，而这时，阴云终于再也撑不住这些水蒸气，包车窗外，冷雨纷纷。

螺旋塔的侦查任务因此中止，青金发出指令收回队伍。最先到的是坐在医务车上挂彩的螺旋塔“人偶”们，剩下的“人偶”逞强似地在队友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因为这些人拖累，他们到中午饭也没能离开这地方。

在这些逞强娃娃上车全数上车之后。包车和医务车才得以离开这地方。绵绵密密的雨丝斜着飘落，在车床上画出许多极细的雨迹。这些痕迹让堇联想到艾冠龙族身上的细鳞，想到细鳞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背上那些生长着的鳞片。他几乎是保持着最大的克制才没显露出异样——事实上，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回到酒店里，他径直奔回自己的房间。门一关便倒在了地上，扭动着身躯想要用地毯好好蹭一蹭后背，但无济于事。那是一种来自肌肉与神经深处的痒感，用任何东西挠动皮肤都是没用的。

此时此刻，这种痛苦几乎让他没法做任何事……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暴露的。

他一咬牙，用着最后一点体力与神志打开螺旋塔app，找到抑制后背神经的相式，现学现用。在他铺展相阵的时候，他的银匕首数次掉到地上，这让他重来了好几次。有那么一刹那，堇感觉自己都要晕了过去……

但他还是做到了。

相式发动的一瞬间，整个后背仿佛和钻心的剧痒隔着一层厚厚的衣服。痒感的退去让他大松了口气。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这剧痒折磨得虚弱不堪……他去了趟餐厅，那里还有不少剩菜。但随着两群玩家在那里抬杠，堇也只得将这些食物打包带上了楼。

他后脚刚走，餐厅里，两队人马便又打了起来。因为人数不是很多，工作人员一拥而上，将两边按住了。

这千会之战，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堇吃罢午饭。倘在床上。整个下午，螺旋塔都没有日程安排——这是自然，螺旋塔和兽印、天使龙在上午都打了那么一场恶战，青金还想要他们干什么？

眼下，一群玩家还在医务室里呻吟呢，他们……

突然的一阵咳嗽，打断了堇的思路……一道略显呛人的烟幕从他嘴里喷涌出来。堇看着这团烟雾一直升到天花板上才散开，另一种奇异的感觉出现在他眼前。

眼里的景象在幻化，就像天花板上开了一扇窗，透过那窗户，他能异常清晰地看见喵喵的身影……她此刻正翻阅着那些龙族学典籍，在她手旁，放着写有出逃计划的手卷……

作为相灵学者，堇明白这个景象出现意味着什么。他一生数不多的这类经验，都是发生在他学习通心术的时候。而当这中景象出现的时候，他知道，他已经进入了很理想的“精准通心状态”……

这也就是传统密契主义所说的“通灵”状况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