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兽圈的那些事情，至少堇自己认为，他的觉悟要比其他任何的都要深刻。他掏出了那爪印形吊坠，捏了捏，指尖感受到那股冰凉的触觉……
他和兽灵的渊源要远比这些人所想像的深得多，而这件事，只需要他一人知道便足够了。
暴雨过后，夜幕降临，吃过晚饭。那条龙开始嚷嚷着要看些其他东西，堇干脆将书柜上的名著一股脑堆到了她面前。这条对人类社会十分有兴趣的生物登时两眼放光。
时间推移，夜深，到了应该休息的时间了。堇关了电脑，洗漱的时候，他听到了那条龙叫了他一声。
“堇？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你有什么事吗？”
“今晚你睡哪？”
“你问这个干嘛？”堇说道，因为嘴巴里沾满着牙膏泡沫，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
“你得……”她支支吾吾地说，“和我一起睡。”
这一句话成功地让他把泡沫喷了一镜子。
“你说什么？”堇喊道，“你确定你没犯什么语法错误？”
“这句话还能犯什么语法错误？不就是这清晰明了的一句话吗，难不成你来理解不了？”
堇不知道这家伙葫芦在买什么药……他赶紧漱了漱口，走进她所在的卧室，和她四目相对。
“你，”他指了指她，“和我，”他又指了指自己，“一起睡？”
她点点头。
“你不同意？”她问道。
“谁会同意啊！”堇叫了起来。
“不行，必须同意，”她嚷道，看起来很坚决，“如果你晚上跑去给螺旋塔打小报告，我可担待不起！”
“如果我想打小报告，你早就不在这儿了。”
“什么？”
“我不会出卖你，你在操什么心。一个巴不得摆脱螺旋塔的人怎么会出卖你，你就不能想一想这道理吗？”
“不行，我坚持我的想法。”喵喵毫不妥协地说道，“就算你睡在别处，我也会在半夜钻进来的。”
啪的一声，他响亮地一拍额头，简直不敢相信她在说些什么……“真的吗？”他叫道。
而这条粉龙非常确定地点点头。
“但是，为什么啊？”堇没法理解她，“就因为担心我可能出卖你吗？”
她再一次很确定地点点头。
堇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不觉得自己能相信这个家伙。他大可以将门一关，用相阵将她锁在里面。但现今处在灵暴笼罩下，他很难说这条龙如果冲动起来，会不会因为哪条相式构建错误而炸掉半边卧室。
这么看来，他也只能照办。至少她看起来不想是要趁他睡着把他捂死的家伙。如果她真打算这么办，那么他也有办法应对。
堇打开衣柜，抱出一叠被子：“被子要自己盖自己的。”
“随你便。”喵喵并不在意。
他打出衣裤：“穿上。”
“穿不上，”她答道，“我有尾巴，忘了吗？”
“随你喜欢。”他说着，又将衣裤放进了衣柜，“艾冠的龙有刷牙的习惯吗？”
“有，但今天算了，”她答道，“但肌肉方面我不敢说今天恢复的有多好，在刷牙的时候可能会伤着。”
“随你便。给书页折个角，要准备睡觉了。”
堇洗漱完毕，便关了灯，脱了衣服，进到了自己的被子里面。黑暗中，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在窗户玻璃上响起，那是大雨过境的声音。他仰头躺着，稍稍往右侧过去，就看到了那条龙正在盯着他，一双眼睛像是隐隐燃着火焰一样闪着光。
“你盯着我干嘛。”
“我当然得盯着你吧，”她说道，“不然就没意义了。”
“随你怎么便吧，”堇翻了个身，“我要睡了。”
他合上了眼，但睡觉这种事情总是需要一点缓冲时间的……在这段时间里，这条龙忽然小声地说道：“堇，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虽然他很不想回答，但是：“什么？”
“你为什么想退出螺旋塔？”
堇觉得这条叫喵喵的家伙真的有点好奇心过剩……他本想要一句“这和你没关系”敷衍过去，但经历了这一天，尤其是知道自己要帮着螺旋塔打击兽灵联合，他觉得自己会需要倾泻一下情绪。
“因为他们很混蛋。”
“混蛋？”
堇答道：“简单点说吧，我不并不想给螺旋塔效力，而他们不肯放我走。”
“不给螺旋塔效力？你心中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这条小粉龙，还挺喜欢穷追猛打的。
他堇睁开了双眼，在漏进来的路灯光的照射下，他的双眼闪动着晶光。他翻了个身过去，看着喵喵，而喵喵也在看着他。
“我不想给这种纯粹的利益集团效力，我只想给自己的信念效力。”
“信念？”她有些痴痴傻傻地重复道。
这条龙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是理解不能一样……堇有些嘲笑自己，竟然落得只能和一个连是敌是友都不清楚的异界生物诉苦，简直是出人意料地落魄。但他没得选择，落魄也就落魄吧……
“喵喵，”在黑暗中，他的双眼闪动着光芒，说道，“你有没有一种使命感？”
“使命感？”
“就好像觉得自己必须去做某件事一样。”
喵喵摇摇头：“没有呢”
“那就这样了吧，”堇说着，“到此为止了，我们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什么嘛！这和没讲有什么区别吗？”
“反正你让我睡这儿的目的，也不是像听我讲故事，不是吗？”
“好吧，”她说道，“我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吧，但这只能是最后一个。”
她稍微正了正色，道：“堇，如果我给你成为艾冠龙族的机会，你会愿意吗？”
“如果那样做能让我躲到艾冠住几年，那我愿意。”
“为什么？就那么讨厌螺旋塔吗？”
“没错，就是这么讨厌，这件事上我不可能开玩笑，”他说着，翻过身去，道，“睡了吧。”
她没有立即回答。一双像是燃烧着火苗的眼睛盯着堇的后脑勺，而后才缓缓说道：“好吧。”
他阖上了眼睛，在睡意一点一点淹没意识的时候，他听到雨声忽然消失了。细细索索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出来。
“就这样吧。”在喵喵极小声地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