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紫色的闪电，一道接一道如同游龙般缠绕在云城之间。在一股莫名秘力的作用下，黑云翻动，呈现出一轮宏伟无比的滚筒云。层云、雨影，以及余晖所致的火烧色云边，以最令人惊叹的形式在深蓝穹窿下滚动。

雷声此起彼伏。

堇站在封闭式阳台上，望见了那漩涡一般的异象……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即便是教课书上也从没记载过。他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从那漩涡中出现。

倏尔，一道并不明显的波墙辐散开来，穿过阳台墙壁，穿过堇的身体。紫电没有再在云层中窜动。夕阳下，这惊人的景象似乎就到此为止了……

子向中卡驾驶员通讯道：“让战机升……”

没等那升后面那个字传出去，一声巨大的轰鸣震得子集中的精神霎时溃散掉，他和整个指挥车随之一抖。他看见那滚筒云的中心，蓝光从云隙中冲击开来。紫电完成了最后的几次闪烁。雷声的湮灭，这一大型超自然现象似乎走到了尾声。

但子看到了一颗黑影在层云之间移动着……

“什么？”驾驶员回复道。

子廷之想到了什么，他忽略了驾驶员，说道：“侦测车，帮忙看看滚筒云里的情况。”

一架步战车展开出微型雷达一样的东西，指着那片正在缓缓逝去的超自然现象云骸。未几，子接到了回答：

“灵子浓度奇高，完全消散估计需要三天的时间。”

但子廷之想要听到的明显不是这样的回答……

“等等……”那声音顿了顿，“云层里有个什么东西是飞动，从外形上看……是一条龙。”

“龙？”子有些疑惑，“有亚空间生物的特征吗？”

“等一下，没有。事实上，那个好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属于这个世界？”听到这里，子想到了一个一种情况，但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愿相信，“你的意思是，连亚空间都不属于？”

“活见鬼了。”子嘀咕道，转头向副指挥道：“地面你来负责指挥，我得去检查一下天上发生了什么。”话落音，他跳下了车，冲向那装载着迷你战机的中卡。

“准备投射战机，”当他经过中卡窗户的时候，子说道，“发射听我的指令。”

中卡舱门打开，装载着三架战机的轨道探出箱门，朝斜上方指着。子廷之来到了第一架战机前，将双手剑扔在一边，自己换上了驾驶位。

想要驾驶相灵学派的迷你战机，只需要事先看一看说明书、视力不至于太差劲，智力正常，都可以上机驾驶。普通人尚能如此，更不用谈像子廷之这种级别的人。子廷之对这种迷你战机的驾驶早已熟门熟路。

他娴熟地做好起飞准备工作。

“发射吧。”

随着轨道上的相式开始运作，巨大的加速度将战机抛向空中。子廷之大开节流阀，抬升机头，冲向高空。他身后的那两架战机紧随在他两侧。雨水一阵接一阵地冲刷着战机玻璃。他们冲进黑云中，机身开始颠簸。

迷你战机受限于发动机大小，即便是在嵌铭科学的助力下，战机的爬升角度也很有限。他们无法垂直着以最短距离直冲上去，而如果按照这种情况下去，那个不明物体迟早会飞进兽印和天使龙的区域。

但事实却和子的预测有所出入：那个不明物体在天空中兜着圈子，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它悬停在了高空中，看起来就好像是对此时此刻发生了什么事毫无头绪一样……

的确是这样。

大型的超自然事件常常能诱发一系列几乎只能在漫画书上才得以一见的现象，扰乱空间，甚至暂时打通前往异世的通路也完全可能。子廷之碰见过灵道因为受到超自然现象的影响而将灵道终点改到了高空中，造成了好几例高空坠亡的事件。

点打在驾驶舱玻璃上的雨水很快就被强风吹散，子廷之仰头看见了那生物扑打着巨硕的双翼……

这不是子第一次和异界生灵打交道。令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遭遇了魇都之树的那次……而《天英座》像是要向他致敬似的，将魇都之树收录进了遭遇战领主目录。

但是，说真的，致敬？子廷之不觉得像他一个专接脏活的特级战士，除了实力外还有能受人致敬的东西存在。他只是在为一个和他略有关系的利益集团干活，而在这里让眼前这生物变成尸体就是他的工作之一。

他不觉得一个生物，能和经过嵌铭科技提升的战争机器抗衡。于是，子没有和队友打过招呼，便猛拉机头，将机头炮对准目标。

开火……

在那一瞬间，曳光子弹连成一串，在相式的加速度下刺向那条异世龙族。但子廷之开火时间掌握不准，一长串子弹越过了敌人，只有少数几颗子弹击中，而且是以大角度入射。子弹击中了它的鳞甲，但弹开了，伴随着龙鳞碎片一齐崩落。

来不及再次开火，子廷之便在一瞬间冲过龙所在的高度，高高跃起，速度急剧下降，几近失速。他身后的战机见状，对这条龙发动攻击，闪光的弹道险些将他也卷进去。

他轻敌了。

子廷之有过与龙族交战的经历，他的鳞甲绝不可能挡得下来战机子弹，只是他曾经与之交战的龙族来自亚空间，而不是来自异世界这种不靠谱的地方！

启动抗过载相式，子将战机向后一翻，硬扛着大过载再次进入进攻角度。

就在这一瞬间，随着电光一闪，一架战机被命中，高压与瞬间高温让它瞬间解体，飞行员被残骸削成好几截，拖着血液尾迹落下高空。

子的心里一紧……他太过轻敌。面对异世生物是一件相当头疼的事情，他对对手的情况一无所知，而万幸的是，对手对信息的掌握也不比好到哪里去。

就像与魇都之树的那一战一样，他打算试探试探对方，如果可以，他想在万无一失的瞬间送对方归西。

一串闪烁着红光的子弹刺向敌人预判位置，但那条龙似乎早就意识到了追击者的存在，一扭方向，向下大角度斜冲而去。那一串子弹完全打空……

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机动动作，倘以传统社会空军的叫法，那叫做“防御桶滚”——通过一系列的旋转机动显著降低速度，让敌方超过自己，从而掌握后方有利位置，同时极大干扰敌方的射击预判。

子虽是相斗大师，但在战机这件事情上说不上是“王牌”，他的追击子弹竟然全部打空，而自己马上就要丢掉有利位置，从追击转变为被追击者。

他知道，他在空战意识与技巧上面，根本没在对手的同一档次。他想到了一个很冒险的方法……子廷之发动相式，订立空气大灵协议，然后扭头径直向那条龙撞去……

在金色余晖尽敛的最后一刻，大滚筒云卸去猩色金边，湛蓝与深灰交映，浩瀚云城雷声稍歇，一声轰爆声再次在云间响起，烈焰在层云中翻腾，耀光冲破云隙。

螺旋塔迷你战机，迷你的代价便是搭载一台极为高效精简的发动机，而高效精简的代价，便是一旦爆炸，威力极大。除非飞机碎片能将发动机迅速肢解，否则其产生的爆发力足以掀飞列车。

在耀眼灼热的烈焰里，热浪敲碎了那龙身上来自异世界的无形防御，冲击波震坏了龙鳞，劲道击穿内脏。这条龙已经无法战斗，斜着落了下去。它趁着最后一点的意识，发动像是相阵一样的灵阵，爆发出极浓的烟幕，随着它的下坠四下散开来。

子廷之及时地弹射了出来，尽管事先有防御相阵加持，但他险些也被烈焰与冲击波所吞没。他的防御相阵也因此出现了密集的裂纹，变得脆弱无比。凭借空气大灵相式，他成功地发动强风相式，将下坠速度控制在不至于一落地就被摔得粉碎的程度上。

仅剩的一架螺旋塔战机冲向坠落中的敌人，从他身边飞过，呼啸声震的他脑袋里一阵嗡鸣……

而那战机失败了，在层层叠叠的浓烟中，那极其差劲的视野甚至让它险些撞上直插云霄的公寓楼。

堇目睹着天上发生的一切。他看见在那宏伟的高空烈焰的前方，一道烟柱从高空降下，径奔此处。那烟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散开来，很快，一道庞大的灰烟漏斗在空中成型，体积大得令人生畏。

子顺利着陆。他看着那道烟柱飞快地延伸向附近的小区。立即跳上指挥车，指挥部队赶往该处……

随着那未名之物越来越近，堇看得越来越清晰。曾经获得过龙族学学士的他，认出了那不断坠落的形体——那是一条龙，千真万确。但堇不理解，如果那只是一条龙——一条早就被相灵学派习以为常，来自亚空间，并且并没有多少科研价值的龙，怎么会让这些家伙如此兴师动众？

难不成那些家伙是想救它？！

通过发动远观相式，他看出了那家伙的伤势严重，如果不进行及时的救助，堇不认为它撑得过十分钟……但比起这个，堇更应该担心担心这玩意会不会正中他家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