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学徒

醉妖 第四季青春 3946 字 24天前

“客官,客官!”

次日清晨,吕明昊还惺忪睡眼,赖在床上埋头打着哈欠,就听门外传来一阵似是相闻的拍门叫声。

吕明昊被惊得突然乍起身来,一脸希冀兴奋的连忙跑去应门,这等叫法分明不就是先前在偻溪镇上,住在店中时候小二的呼声么?

然而一开了门,却让吕明昊愣住了神,那叫法声音虽说相仿,但眼前伺在门前的小二,以及门外虽说喧闹的景色,却都是陌生状况。

原本他以为小前辈将他带回了偻溪镇上,才会如此兴奋激动,但现实如此,他也只能自下泄着气,抱着一丝遗憾。

“客官,那位女客官吩咐小的来叫您下去用膳。”这小二倒也一样热诚,胸前捧着一盆温水,对吕明昊弯目笑说道。

片刻过后,吕明昊一副神清气爽的样态顺着阁梯寻到女子身边,但毕竟他这些年都是伺候师父,却何曾被人亲手服侍过洗漱之事,还是极不自然地僵直站着。

女子放下手中碗筷,淡淡看了他一眼,便道:“坐吧。”

直到她这么说了,吕明昊这才顺势坐在对面,看得出神色中有几分惊慌的问道:“小前辈,这是哪啊?怎么跟偻溪镇这般相像?”

吕明昊自幼从未接触过这些万灵山以外的事物,自然以为当初所见客栈情形便只是偻溪镇上独有,才会如此发问。

而女子却不想在于他多费这等口舌,只是轻轻蹙起眉头,说道:“快吃。”

然而她刚说完,还不等吕明昊有什么动作反应,便听见相隔几张桌后,忽然骚乱熙攘起来。

“啪!”

只听靠在门口处传来一声拍案惊响。

一下便将厅内众人的视线引去,便是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一个衣衫松垮,其上油垢泥渍斑斑可见,身形偻癯,满面微醺无神,发盘凌乱的污醉青年,正高翘着腿,按着桌子散目向前望着。

“小二!快给老子拿酒来!”说着,就见此人一边打着酒嗝,一边踉跄无力的撑起身子,迷离的寻着方向。

店小二先前刚将吕明昊用过的污水倒完回来,一见是这青年,顿时喜笑迎客的脸色微微一僵,转而出现了一丝无奈惧怕的味道。

“嘿嘿,诸位客官,慢用,慢用。”小二途径之处,还不忘将那些因男子醉酒吵闹而面色不愉的食客、宿客劝回位上,“那位客官是喝醉了,还望见谅,见谅!哈哈!”

来到醉酒男子跟前,店小二看了看周围,方才压低着声音,开口劝道:“少掌柜,你……你可是不能再喝了呀!”说着,就归了归桌上的数个酒坛,还要将男子手中的半碗酒也一并拿过来。

可那醉汉一见小二要动他的酒水,登时便冒了三丈无名火,一把推开小二,高声喝骂道:“滚!赶快给老子拿酒!”

然而店小二依旧不肯放下,带着几分急切劝诫道:“少掌柜,你真不能再喝了啊!”

但这醉汉却是变本加厉,也不与其废话,直接揪住小二发冠,抽拳猛打在其胸口数下,然后又补上一脚,将小二狠狠踹出门店之外。

他们二人越闹动静越大,又引得众人循声望去,便都瞅见了那被称为少掌柜欺凌弱小的一幕。

一时间整个客栈便议论指点声窃窃四起,都是奇怪为何这家客栈的少掌柜居然会如此落魄,还对本店的小二拳脚相加。

见他居然出手伤人,另一旁的吕明昊顿时愤然而视,欲要起身制止,但却被旁边女子传音诫道“勿生事”,然后就用筷子在他手臂上轻轻一压,吕明昊居然就不能动弹分毫,只能着急瞪眼的看着那边的情形。

虽然吕明昊与这店小二也是算得上萍水相逢,况且也明白

女子是付了银两,小二才会如此热忱照顾,可吕明昊偏偏就是对被人服侍过意不去,再加之那醉汉的行径也令他嫌恶,才会想要一改往日怕事的秉性,要对其出手相助。

被那醉汉这么一闹,来往百姓可是将店外也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都是好奇打探,想向旁边人问出个究竟来。

他们这一说,倒是真有知晓之人,将这二人的过往关系传了开来。

原来,那名醉酒青年的确如小二所言,是这家客栈的少掌柜,但奈何他自幼便仗着家中富裕,渐渐养成游手好闲的毛病,整日不是做些偷鸡摸狗的捉弄人的事来,就是与一众狐朋狗友在外寻欢作乐,从未有过一天正事。

也正因如此,这间客栈的掌柜,既是醉汉的生父亲爹,对其屡番教诲却从不悔改,也是早就对这个不肖子眼穿心死,不寄厚望。

甚至更是被他气得心力交瘁,急火攻心之下,落得个半瘫在床,整日就是靠着咸粥、汤药才堪堪续命,真可谓是家门不幸。

不过好在这店中小二倒是古道热肠,在掌柜病重之后,每日接手照料,连带着客栈事物都是由他一手打点,也算是福祸双行,没有让这大掌柜寡疾而终。

再到后来,大掌柜也明白自己后继无望,却也干脆不认了亲生的儿子,反而想要把这一辈子的家业传给店小二,故而虽说大家都声称他为小二,但这客栈之中,却还是由他当了个一把手。

老头子如此做法,自然这醉汉不满,自父子二人断绝了关系,他则是隔三差五的来客栈寻衅滋事,纠缠着去找小二的麻烦。

“咳咳……”小二从地上爬起来,掸着土又走到醉汉跟前,道:“少掌柜,别闹了,你要吃什么,我叫厨子去做,可千万不能再喝了。”

可是这醉汉哪肯听劝,当即又是震色大叫,道:“老子喝什么、干什么,哪轮的着你管!”说罢,又是冲了过去,将其按倒在地。

“你叫厨子去做?”醉汉一边紧攥着小二前襟,一边露着几分毒怨之色,满是不屑于此,“你算个什么东西?区区一个打杂小厮,倒真把自己当了这客栈的主人!啊?”

说着,这醉汉便又是心生恶气,冲店小二捶打起来,口口声声的还叫骂着“狗东西”。而小二却也不知还手,只是蜷在地上任由其打骂。

演至此时,就是路过的看客也忍不住有人出言训教,纷纷站在其旁指责于醉汉,不仅是不忍再看如此老实的店小二再受欺负,更是愤声于醉汉的种种不孝败门,对其甚是不齿。

既然有人点了引子,自然屑骂喧嚣之声豁然传开,无一不是对醉汉的声讨唾弃,虽然尽是些恶言恶语,但此时听在吕明昊耳中,却令其并无反感,反而听得多了几分舒心畅快。

但即便周围尽是鄙夷谩骂,那醉汉却似不为所动,仍旧自顾自地对店小二施以拳脚,丝毫不为所惧。

一旁众人见他竟还如此无赖脸皮,哪能再忍得看店小二当众受辱,登时从人群中跳出几个精壮男子,横眉怒喝着上前就要将醉汉拉扯开来。

“你这浑人!赶快放了他!”

“像你这等败坏门风之人,真是猪狗不如!”

“是啊,可怜大掌柜含辛茹苦一辈子,却落得这么个不孝子,真是家门不幸啊!”

“这等混账败类,若让他再如此猖狂肆意,实属有辱咱们‘峻鸯城’的孝廉之风!”

“对!像他这种人,就该捆起来投江喂鱼,才能已正世风!”

“哼,我看扔到河里都是便宜了他,这该将他卸成乱块,丢到路边喂猪喂狗!”

“说得好!”

“……”

众人见状,也是高喝着给那几人纳威助势,

可就众人瞩目之下,那几个青年还未贴身过去,便是伴着客栈内传来一道聩然惊魂的乍响声,一个身形嶙峋的青面男子就带着一串残影出现,挡在这数人中间。

“闹什么闹!还让不让老子吃饭了!”只见这人一张嘴,却是一口粗犷洪亮的声音传出,带着面上的愠怒,冲着周围的看客一众吼叫着。

那些百姓也都是一愣,哪想到正是众人纷纷斥责那醉汉的时候,竟还有这么个不知趣的人来搅乱,更甚还是并非对那醉汉变色,反而是将他们众人喝斥了一道。

这可让他们如何能忍?顿时便又有几个站出身来,义正言辞的指道:“哪里来的莽汉!难不成是不懂是非曲直?还对我们指手画脚!却放着那醉酒的败类置之不会!”

刚有人说完,便有不少人突然回过神来,想到了那男子出现时的情景,明明前一刻还在客栈里面大快朵颐,却一眨眼就窜了出来,少说七八丈远,能做到如此的,可绝非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那几个厉色教诲之人似乎也发觉不对,纷纷沉静的站在那里,再难发出话来。

“那是修真者,喂,快别跟他顶撞!”

短暂无声之后,人群中就开始传来怯声的劝告。

那几人还哪有刚才的气势,纷纷缩着脖子躲回了人堆。

而那男子倒也不去与他们计较,毕竟身为修真之人,若是欺压了寻常百姓,怕是会遭到不少麻烦。

“看什么看!老子脸上有金子?”见周围安静下来,他也是转过身,对那几个要收拾醉汉的壮丁叫喝,“好好一顿饭全让你们搅了!”

但终归还是有着胆大之人,对这修真者如此嚣张也实在不忿,壮着声音辩斥道:“亏你还是修习道法之人,怎地连黑白却也在你口中颠倒过来!不去教训那败门丧德的醉鬼,反倒怪起我们吵了你的一顿饭来?”

此言一出,虽说没有人再敢出言附和,但从众人神态之中不难看出认同之意。

可这男子却依旧不觉得理亏,仍是带着一脸不耐烦的怒气,反而叫问道:“要我说真是你们这帮人才是口无遮拦!”

说着,就顺势抓起一个面色惶遽的百姓衣襟,一面指着一样平息了动静的醉汉,向其问道,“喂猪喂狗?哼!现在他就在你们眼前,给!你倒是拿着刀将其头颅割下!去啊!”

只见他手中一翻,在众百姓眼中就如同戏法一般,变出一把弯刀来塞到那人手中。

那人就算身魄略显壮实,但面对修真者的喝言厉色,却也是慌得忘了神,只听得他的指令,四肢发颤的朝这醉汉走去。

而在咫尺时候,却突然似回过魂来,看着自己就要刺向那令人厌恶的醉汉,顿时两眼一怔,“咣叽”一声,将那弯刀抛手丢出。

“不……不,我不能……”

青面男子一把将其推开,质问道:“怎么?你也知道性命攸关,不敢了么?”

“我……我……”

此时那人也是说不出话来,他们都是些普通百姓,哪像那种修真者一般经历过什么生死拼斗,自然对人命也是不敢潦草对待。

男子见此人畏惧不前,便又提起了几分声势,冲着周围叫吼道。

被他这一番震慑,周遭百姓也是不再出声,纷纷神游地与其避开目光。他们固然是对醉汉唾弃,但无论如何也只是嘴上争强,此时自然是被这突然闯出来的修真之人给僵住了局。

直至此时,先前熙攘的大街这才平静下来,无言以对的偷瞄着中央的青面男子。

又是做出一脸凶恶模样,将身边几个百姓喝退,便又是一副深恶痛绝,冲着那醉汉一通呵斥:“你这鸟东西!老子最看不惯你这等不孝之徒!你说你有这一身力气跟这小二厮打,怎么不去寻个体面营生,反倒做起乞丐了!”

只见他说着就是大手一挥,直接将醉汉提了起来,怒火中烧一般双拳紧握,大声喝道:“你这家伙留着也是祸害,他们那帮怂蛋不敢,老子可不怕手上多条人命!”

周围众人也是有些看傻了眼,怎么想得到这人变得如此之快,前一刻还是将他们痛骂一番,此时却又突然对那醉汉动起火来,真是叫人心中纠结。

而那醉汉本就是仗着酒劲,才能不知疲倦对店小二挥拳相向,神智早便恍惚不清,此时怕连自己眼前人的模样都分不清楚,更没了力气挣脱。

只见青面男子沉声一喝,也不催运真气,便是借着股子蛮力,向醉汉头上打去,看这架势,哪怕石板钢锭也是承受不住,只看得众百姓心中骤紧。

可偏偏世事多变,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们身边就又多出一个人影来,那青面男子非但没能了结了那醉汉,反倒被一只苍糙如木的手掌按住,那看似无穷的力道竟是戛然而止。

又是一个修真之人!

顿时人群中便开始有些鼎沸涟漪传开,他们都是普通百姓,鲜有接触修真者的机会,而此时的接连出现,自然是让他们有些应接不暇,毕竟就是连这城中之主以及其身边势力也极少现身于众人。

此时来者倒是有些与众不同,倒不是生得怪异面孔,而是这人的身份,是个不常得见的僧人。

这僧人脸上皱迹层叠,乍一眼看便能说是花甲之年也算得保守,两撇雪眉格外惹人注目,神光之中似有两盏星火,仿佛能洞穿人心一般,加之一身的粗布袈裟,却给人一种得道高僧的印象。

青面男子被其拦下,也是微微一愣,旋即看了老僧一眼,四目相对,前者则是微微迟疑,然后才重复厉色,叫道:“老和尚,休要来管老子的闲事!”

他可不是什么尊崇辈分之人,一张口就是让人觉得莽撞无礼,倘若真是什么高僧大德,那岂不是折煞了自己,看在众人眼中多少更添了些厌恶。

可僧人自然不像世俗人家那般心胸,只一再微笑,先是竖掌对其行了一礼,方才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还望三思啊。”

男子气哼一声,抽臂甩开老僧的手,蛮横道:“三思个屁,老子就要杀了痛快!正好你是个和尚,也能给他做个超度!”

“阿弥陀佛,佛门自有好生之德,施主既然明白性命珍贵,却为何还要以身犯险,便是不惧因果么?”

而那老僧仍是一副苦口婆心的神态,好似是能将眼前之人从万丈深渊解救一般。

“因果?当老子会怕你这种耸人听闻的玩意?”男子依旧不让寸步,眼中泛过一丝狠色,拳上微芒闪烁,出人意料的朝醉汉打去。

那僧人怎肯让他如愿,只见脚下一转,瞬息便以自身挡在男子拳下单掌前竖于胸,一层柔茫乍现,将其生生抵住。

“你!”男子被其一再阻拦,也是大为气结,转而将老僧当成了出气的阀孔,催运着浑厚真气,也不顾及周围百姓,就这么在大街上肆意出招。

这老僧面临骤雨狂风一般的攻势,也是神色微变,但不曾还手,只是真气护体不断闪躲,偶尔那男子若是有个莽撞,不经意要波及周围百姓,他则才会骤然变换步法,挥着袈裟袖袍替人去挡。

那些百姓都是有些呆若木鸡一般的看着二人缠斗,天下修真之人虽说不少,但与众生黎民相比却也只是九牛一毛,而他们又极少在人杂眼多的地方出手,故而是令得在场百姓惊悸不已。

青面男子虽说鲁莽行事,但也多少在意道中规矩,大张大合的独门招式倒是未能使出,只不过将真气汇集在手脚之上,这才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

“二位可否歇息片刻,我这小小峻鸯城可禁不起这么折腾呀!”

打了片刻之后,忽然从城内半空传来一道清亮之音,当即将二人的打斗遏止了下来。

闻言,在场百姓先是一片寂静,而后便如潮涌一般不断有些欢呼惊叹声传出,看得出他们都是为之精神振奋,神采中充斥着崇敬之意。

男子、僧人也都聚神于远处方向,并未再有相互纠缠的动作,不因其他,正是在这一句话中,来者的修为怕也颇有几分深厚。当然,这些莫非修真之人自然是分辨不出的。

“城主大人……”

从旁边唤出的称谓,则让他二人明白了来者的身份,想来也是,他们在这吵闹的利害,一城之主亲自驾临倒是免不了的,只不过来的如此拖沓,却是让青面男子多少心中不解。

身随声至,那所谓城主两三息的功夫便从远处飘来,驻足于二人身前。

这城主须发灰白,额面光洁,眉目颇为端正,虽然明眼看去就是不输那老僧的年纪,却显得神盈气足,不失风采。

他一出现,百姓的簇拥之情便更加明显,看得客栈内的吕明昊也是颇有触动,此情此景,不正是如他身在万灵山,门中弟子长老对掌门真人的依靠之情么。

城主笑看了看眼前二人,而后分别施礼,道:“二位,幸会幸会,在下乃是这城中看护,若是方便,可否说来听听这事出缘由,在下不偏不倚,也好断夺个正反,如何?”

他这一言一举,个中的谦逊姿态便于青面男子做了个极大反差,即便是给人表象,这也是令人感觉舒服不少的。

“好,你既是这城中之主,那也本该交由你管!”男子口直心快,哪等得到旁人先开口,当即壮着声音将先前的一五一十都道了出来。

“你说!这家伙如此败坏风气,难道你身为一城之主能容的下他?”说罢,又是一道质问,青面男子满是理直气壮,凝聚着神光将其盯着。

“这倒是不好……”城主轻叹着呢喃一声,而后一句话又先避开了这道难题,笑道,“还不知二位侠士、高僧如何称呼,在下姓沈名枫,若是看得起,倒不如结个朋友啊。”

那老僧也还之以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正心’。”

可当沈枫转而看向青面男子时候,后者却是一股不自在的目光游离,带着几分不耐烦挥手道:“老子姓王!”说罢,就不在此多提半字。

人家不愿透露,沈枫也是不能强求,便只干笑一声,道:“原来是王大侠!”

“好了好了,别在这套近乎,快说说你这峻鸯城的堕落败类该如何处置!”

沈枫也是心底苦笑,那想得到这王姓男子如此不近人情,非要在此逼他做了审判。

“此子所为,的确是我峻鸯城不容,若论处置,毕竟仍是我城中子民,在下实不忍心,不如就凭王大侠处置,如何?”沈枫也是左右思量,犹豫了片刻才给出了个这么答复。

男子一听,也是终于露出两排白牙放声一笑,“好!既然城主都这般说了,那我便是有理了!”说着,还是略显得意的瞥了眼锁眉沉思的正心老僧。

但还不等男子再高兴一分,就感觉脚下被人死死抱住,还伴随着一道哀求声音。

“王大侠,王大侠,求求你手下留情,勿伤了少掌柜的性命啊!”

低头一看,可不正是之前被打得不成人样的店小二么!

男子也是看得一怔,然后急迫喝问道:“你拉着我做什么!”

“王大侠,少掌柜虽说做过许多错事,但毕竟是大掌柜亲生亲养,还望大侠网开一面,饶了他一命吧!”此时店小二早就哭腔连连,为的却不是这一脸的青肿,反而是那种人嫌恶的少掌柜。

“你!”

若是他人阻拦,男子倒还能反驳蛮横,但万万没人想到竟是这受了屈辱的店小二出面求情,弄得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善哉善哉,小施主即有如此胸怀,真是莫大的善心。”正心老僧也是徐徐走来,俯身将店小二扶起,顺势一股真气送出,令后者身子一震酥麻泛暖,震惊的感到伤势竟已好了大半。

正心和善一笑,先是与沈枫眼神交汇,而后便对无处撒气有些怒火攻心的男子道:“事已至此,不知施主,可否放下屠戮,放他一马?”

男子还能有何话说,只得喘着粗气,狠狠瞪了正心一眼,然后冲着店小二怒斥道:“你这怂货!老子算是多管闲事!”

说罢,就不愿再此多呆一刻,也不顾沈枫在旁挽留,脚底一蹬,纵身向远处疾驰,只留下一句震撼怒喝“人心难测!”,便匿于天际,再没有了踪影。

此时沈枫也走到正心面前,脸上不无愁容展露,道:“多谢大师,挽救了他这一条性命。”

“是啊,小的谢过大师,救了少掌柜一命。”店小二也跟着对正心施礼道谢。

正心却是微微摆首,道:“施主所言差矣,贫僧只是多说了两句,真正救得此人的,可是施主你啊。”

“不知大师对此人处置是何看法?”沈枫还是一再谦让,将这决断之权交给了眼前这得道高僧手中。

正心自然明白他是不忍惩罚自家百姓,便才一味的推搡,想借他人之口,说出个能保全左右的法子来。

“阿弥陀佛,既然城主赏光贫僧,那就有老衲山做个裁判了。”正心本是局外之人,但却也乐得化解纠葛。

说着,就见他走到醉汉身边,用相同手段唤醒了后者,并驱了其身上酒气,慈眉善目之下,就是这醉汉也生不出半点抗拒之意,只是呆呆的坐起身来。

“施主你生平罪孽颇多,恶习潺潺,正所谓因果报偿,如若不加之悔改,怕来日之后必有重罚降于你身。”正心见其神志清醒,便不由滞缓,侃侃说道,“贵地城主本应对你亲下判罚,但所幸城主心有大善,便想将你交予贫僧定夺,如若施主不愿受那因果循环之苦,不如听听贫僧之意,可否?”

此时这沉溺酒醉的‘少掌柜’许是还未从青面男子的喝责怒斥中缓解,加之也是生平第一次同时见识到三位修为颇高的修真者,听了正心的话就同置若罔闻一般,愣得出神,看了看沈枫,又闪着一丝复杂意味的看看店小二。

沈枫空叹着气,遗憾的摇了摇头,倒是不想对这等忤逆子弟多说什么,而店小二也是不知如何面对这曾经的少掌柜,欲言又止,无可奈何。

“施主?”正心见他神光空洞,便又轻声一唤。

“啊!”醉汉打了个激灵,终于是回首道,“大……大师请讲……”

正心颔首一笑,接着前言,便道:“施主往日多有岐误,如若肯知心悔改,贫僧愿助一臂之力。”

“贫僧愿收施主为徒,从此皈依我佛,了断红尘往事,修心养德,也好洗刷自身罪过,不知施主愿否?”

谁能想到这高僧是如此提议,一时间议论愤声不断,皆是感叹出家之人太过慈悲,若只让这醉汉削了发,做了和尚,未免也太便宜了他!

醉汉也是一改之前那番态度,神色微动之下,竟突然跪拜在正心脚下,诚然由衷道:“弟子愿受前辈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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