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道道的烟圈中，应天后眼神忽明忽暗，声音也充满蛊惑。

“爱上光”似乎也终于心动，她伸手挥散面前的烟雾，诚心诚意问道：“应老师愿意帮我？”

迎着面具后面那闪动的眸光，应妤玉似乎看见了年轻时候、在金主们充满诱惑语气下的自己。

那就毁了她吧。

就像他们毁了自己一样。

应妤玉没有给自己立好前辈的人设，她知道对方也不是傻子：“我可以用人脉帮你造势，甚至可以把你挖来我的公司，但你要说服安风一起过来。”

“爱上光”摇头笑道：“我为什么不让安风继续帮我写歌呢？”

“因为他只会写歌，歌再好，没有资源没有流量，你还是红不了。”

见“爱上光”低头沉思，应天后又点起一根香烟：“哪怕安风在小熊猫有点股份，有些话语权，但你觉得那几个传奇总监容得下他？你没参加小熊猫碰头会，莫云看似对他言听计从，但在我看来无非捧杀罢了，人前恭维人后排挤，这样的事情你在圈子里见的少了？”

“所以”

“所以你能说服安风跳槽最好，如果不行，至少也帮我出一张专辑。”

“我可做不到”

没等应妤玉说完，“爱上光”便再次摇头，语气可怜的令人心疼：“对于他而言，我并不重要。”

“哦？”

这样的答案同样在应天后的预料之中，毕竟那样有才华的年轻人，怎么会被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困住脚步？

所以她只是微微颔首，朝“爱上光”竖起两根手指：“那就只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什么？”

“加入我的团队。”

“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

应妤玉慢慢翘起嘴角，弯腰凑近咸蛋黄面具，看似悄声却肆无忌惮地笑道：“我们的音色很像。”

“爱上光”有点嫌弃的侧头，在应天后不满皱眉时，忽然开口道：“我听公司的前辈说，应老师最近嗓子不太舒服？”

“聪明。”

应妤玉直起身子，淡淡道：“以后你就当我的声替吧，除了名气，我什么都能给你。”

“爱上光”沉默了一瞬，她似乎瞥了身旁一眼，在应妤玉望来时又收回视线，轻声问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么你可能会因为各种黑料，而无法参加下一期的节目录制了，所以”

应妤玉正想以惯用的方式威胁，却不料“爱上光”一阵摆手，娇声笑道：“应老师胸不大，语气却不小。”

“你”

应天后笑意收敛，忍着怒火，以嘲讽的语气淡淡道：“你该不会以为安风能保你吧？先不提他对你是否真心，华夏乐坛每年冒出那么多妖孽，区区一个红了几首歌的年轻人，在资本面前不过蝼蚁罢了。鬼知道他为了在小熊猫立足，跪舔了多少”

话音未落，“爱上光”霍然起身。

不似方才那般从容不迫，而是裹挟着几欲疯狂的怒气，就像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直到此时，应妤玉才发现自己比她矮了不少。

如果只是气势上的压制倒也罢了，可随着“爱上光”的起身，一个意想不到的耳光也直直落在了应天后的脸蛋上。

“啪”的一声，天后脑袋都被抽到了一旁。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回去，却只听到了近在咫尺的嘲讽。

“那你呢？你又算什么？”

“打压新人，巴结金主，昨夜又叫了一夜床吧？难怪一张嘴都是孩子气，还京味十足。”

“你踏马也敢评价安风？？”

“你怎么不想想你那生意快破产的金主？长得丑玩的花，你在赔钱养王八？”

“老娘本来都不想搭理你，还凑着脸过来找抽，煞笔玩意！”

一鼓作气地骂完，“爱上光”气不过又抬起手，应妤玉见状不由尖叫一声，捂着脑袋便往后面躲，惊慌之下撞倒了几张椅子，整个人也四脚朝天躺在了地上。

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信不信只要我出了这个门，就能让你身败名裂！”

应天后声嘶力竭，见“爱上光”果然止步，又用那能容纳十八厘米的好嗓子叫道：“别说承光保不住你，现在我在这里出事，小熊猫高管都能扒你一层皮！”

尖锐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爱上光”反而冷静下来，双手交叉抱胸默默望着。

而在这时，空旷的休息室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小熊猫娱乐支持‘爱上光’选手的维权方式，也痛恨个别艺人前辈的失德行为。”

“小熊猫娱乐从不惹事，但也不会怕事。”

“所以我们在此宣布，doai、小熊猫直播、小熊猫影视等网络平台，将下架个别失德艺人的全部作品，小熊猫和亿达集团也将取消任何其代言产品的合作，未来也不会与其和其团队有任何合作。”

“无论个别艺人的粉丝如何势大，我们也会与娱乐圈恶势力抗争到底，请各位观众放心。”

莫总监的声音淡淡，因音响喇叭的电流里而显得不太真切，却又态度坚决。

应妤玉愣愣的听着，直到最后才忽然瞪大双眼，脸色也肉眼可见的涨红，最后又渐渐变得苍白。

“观观众”

“砰！”

休息室的小门忽然被撞开，应天后看着自家经纪人举着手机，一脸惊恐闯了进来：“你在做什么啊！？直播没停啊！没停！”

“连综艺流程都不知道，你也太不敬业了吧？”

“爱上光”朝着一旁的摄影机摆了摆手，像是在和千万网友打招呼，说的话却毫不客气捅进了天后大人的心窝：“哦，可能那天你助理想告诉你的，但被你一个耳光打忘记了？”

“你”

应妤玉身子颤了颤，没等她再说什么，或者再对眼前那个该死的、可恶的咸蛋黄做些什么，便看见小熊猫的保安也跟着冲了进来，将咸蛋黄牢牢护在身后。

她没办法再做什么了。

她知道自己完了。

哭泣声和尖叫声不知谁先响起，公共休息室里顿时一阵兵荒马乱，而无数前来直播间吃瓜的观众们却兴奋的嗷嗷叫。

但这一切都和“爱上光的女孩”没什么关系了。

她默默退出人群，直到彻底消失在镜头之中，才终于摘掉那可可爱爱的咸蛋黄面具。

“真爽！”

凌总监的脸蛋被面具闷地红彤彤的，可神情却无比满足和愉悦。

纵然这种愉悦比不上与陈希拥抱时的万一，却让她感受到了亿点点当资本的快乐。

不过，在快乐之后，凌墨却莫名觉得一阵空虚。

娱乐圈好像也就这样了。

肮脏、混乱以及无聊。

她忽然觉得曾经追逐梦想的自己有点傻，也忽然不知道以后的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财富自由了，在大舞台上唱歌的愿望也实现了。

而她悄悄喜欢的那个人，好像也有喜欢的人了

凌总监忽然觉得自己好可怜哦。

她甚至连抱抱自己、给自己一个安慰都做不到。

熊太大了。

‘不然辞职吧’

凌墨忽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可以回老家疆省做做小本生意，也可以去南诏开个小小的民宿，认识不同的人，看看不同的风景。

离那个家伙远远的，或许就不会想他了吧？

“你鬼鬼祟祟的在干嘛呢？”

一道声音响起，把凌总监吓了一跳。

她不满望去，却又顿时愣住。

只见明亮的走廊尽头，正站着高矮胖瘦、老少不一的六个男人。

灯光静静倾泻，在他们身上映着一层层光圈，显得朦胧而虚幻。

老唐捂着腰子，一脸慈祥：“去吃夜宵啊，我请客。”

老于双手抱肩，神色乖张：“别慌，条子和律师那儿我都搞定了。”

老杨摸着秃头，暗暗邀功：“是我留着她经济人谈事情的。”

老莫眯着眼睛，声音淡淡：“这次显着你了。”

小张咧着嘴角，笑声贱贱：“黑丝破了。”

而人群中，那个最显眼也唯一让她心跳加速的男人也笑着望来，始终冷冽的神情在此刻仿佛有了温度。

“走啊，一起。”

“”

凌总监呆呆地望着他们，鼻子忽然酸酸的。

辞职？

辞个鬼哦~

她揉了揉眼睛，然后重重点头。

如墨的发丝随着动作在空中摇曳，像是在甩动着那早已不复存在的高马尾。

“嗯！一起！”

声音明媚，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