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嫣岺回过头，异常严肃的看着他：

她声色俱厉，无庸却走神了。

他想起重阳节那天，她于时间静止中的嫣然一笑。

那一笑极淡，却胜最艳丽的花开。

他独自经历过无数斗转星移，上至三清、下落黄泉，原以为六界之中，再没什么能让他大惊小怪…

可没想到，这平凡女子的一颦一笑，令他差点不能自持。

该如何是好呢？

她一身青布长衫，做男装打扮，端坐面前，不太高兴的看着他。

无庸却想笑。

因为起码这一刻，她眼里只有自己，无暇他顾。

“上次你说，遗憾自己寿数短暂…”

他微微倾身向前，凑近了些，柔声道：

“别怕，无论是九天之上，还是黄泉地府，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即便来世你要做一条狗，我也变回猫，咱们一同走街串巷，岂不乐哉？”

“你…！”

汝嫣岺突然觉得脸颊烧烫。

她从未将这只疯猫的话放在心上，只当他浪荡惯了，随意撩拨罢了。

但当下他双眼闪闪发亮，嘴角含笑，认真注视她的样子，却又无比单纯，像少年，又像个孩子。

没有傲慢的保护色，反倒叫她心口一紧，涌上说不出的滋味来…

汝嫣岺怔怔的模样，在无庸看来，充满诱惑。

他又将身子往前些，那股淡淡的梅香扑鼻，在空间有限的马车里，制造出一种暧昧的气氛。

他几乎忘了自己原本的克制，不顾一切，要尝尝那樱唇的味道了…

“主人，天王寺到了！”

火奴突然打开车门，兴高采烈地叫道。

汝嫣岺一马当先，不用侍从来扶，就急匆匆跳下马车，往前走了几步，才想起什么，又退了回来，低头候在车边。

继而出来的，便是一身华贵羽衣、云鬓金步摇、花枝招展的梦花楼主人无色。

不知为何，她板着一张脸，看上去极不高兴，吓得火奴连忙退到一旁，不敢吭声。

“小人孙济，给梦花楼主人请安了！”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来，只见他生得瘦长脸、细眼睛，皮肤蜡黄，颏下蓄短须，一脸谄媚的笑容，摇头晃脑，好不殷勤。

汝嫣岺记得他。

那日汝嫣岚赌场受辱，这家伙也是帮凶，他仗着自己乃吏部尚书朱长乐的管家，出言不逊，辱及他们父母，后来趁乱跑了，才躲过她手中长剑。

无色当时也在场，自然了解其中原委。

她冷着脸，颇为傲慢的看着孙济：

“你就看到我，没看到汝嫣公子吗？尚书府的家奴，怎么如此不长眼？”

孙济乃是落魄书生，曾经中举，也算身有功名，虽然仕途落寞，可绝不算家奴。

无色这样说，明摆着是在羞辱他，但他还是敢怒不敢言，舔着脸笑道：

“小的孟浪！见过汝嫣公子！给您请安了！”

这种腌臜小人，汝嫣岺原本也不想多做计较，鼻子里哼了声，就不愿再理会。

孙济硬着头皮干笑，继续道：

“小人受朱大人之命，前来为梦花楼主人贺寿，献上薄礼若干，请笑纳！…”

“嗯。流水席在那边，自己吃喝去吧。”

孙济愣了下，看看百姓混杂的流水席，见无色带着汝嫣公子转身要走，连忙拱手作揖：

“这个…小人是尚书大人派来的…”

“尚书大人派来的，我就要对你另眼相待？”

无色回头，颇为夸张的惊讶道：

“你看看彩楼上等我驾临的那位是谁？若你这等家奴都要以礼相待，我该如何待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