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都会经过那条路,但今天,他才发现路旁有一爿酒家,酒家门前有一排水族箱;暗夜里,水族箱幽光照人,箱里几条鱼,他全叫不出名字;有一条,身体细长,眼睛圆而明亮;他总觉得那双大眼睛在看他,事实上,那条鱼见了他,也真会游近向街的那面玻璃,静止不动。
车流,在鱼的眼前流过来,流过去,“鱼,究竟是怎么看这个世界的?”他好想知道鱼的想法。
第三个晚上,他本来不“经过”那爿店,他是专诚去造访那条鱼的。他们看着对方,看得很仔细。回家,他翻书,书说:“这是一种外洋性的鱼类,但繁殖期间,接近沿岸……体侧有银色纵带,状似丁香花,故名丁香鱼。”的确,她有点像丁香花;说不定,她真是一条丁香鱼;从一开始,他就用“她”来思考和思念这条鱼。
“鱼,怎么不在了?”他竟然忘了这是一爿酒家,她能活,是因为还没遇上要吃她的人。他好难过,好失落,但没有深责自己,他的家,没有能养活这么一条咸水鱼的设备;而且,他还为她,为自己,编了一个理由:“大家‘水平’不同,未必能相处得好。”从此,他没有再经过那爿酒家;为了“逃避”那个换了鱼的水族箱,他还搬走了,远离那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