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走,漠北以东。
风沙,荒凉。
再往东走,枭东以北。
方圆百里,繁华之地。
这里是楚地最东北的一角,与凌南一样,毗邻东国,繁华程度也不弱于凌南。
但有人说这里比起申都国可真是差千倍万倍,说的也是有理有据。可东国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他们必须有五千两,或者两枚金丝币。但是这群人都没有,所以他们只能一直远远地眺望着东国的繁华,望眼欲穿,望得久了,眼睛就像金鱼一样凸了出来,脖子也越伸越长,最后驼着腰弯着膝盖,长得像只猿猴。
东方申都国确实太令人向往,你瞧瞧那一个个鲜衣怒马的东国公子哥,哪一个不是待人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完全就是谦谦君子的形象,怎像那些楚地纨绔子弟一般横行霸道,丢人现眼。看来申都国确实并没有压迫,只有的是繁华,自由。
很多人都说天崖城是“中原申都”,而在枭东以北这个地方,还有个别称——“万乐国”,顾名思义,乃是有万种乐趣的国度,酒馆,青楼,赌坊……哪一样不是男人最爱。
可这里并不是一个王国,只是大老板们向四国朝廷租借的荒土,转眼间便成了烟花之地。
可不神奇,仅仅是三十年间,之前在这里撒个尿都嫌地方大,而现在买间茅厕都没到的屋舍就得五十两,听闻最近开始要涨到五十五两。许些楚地商人也找到了路子,纷纷在附近盖些建些府邸高楼,引来向往美好生活的普通百姓,不过几年早已都腰缠万贯,富甲一方。
这里之所以如此繁华,不过是因为这里有一个独特的地方。
秀金楼。
很多人都对秀金楼有所了解,可早在三十年前,秀金楼还没这般扬名。人们都说秀金楼是天下武会演变而来的,但天下武会毕竟只是武林人士私下切磋的地方,有权威性却没有所谓的“严谨性”,容易闹出人命。东国人不仅造词写字有能耐,想出来的规章制度也是够意思,就在东国大老板的管理下,秀金楼至今没闹出一条人命。所以喜欢游山玩水阅历江湖的东国子弟,很喜欢来到秀金楼,去见识一下所谓的江湖人士,看一看武林高手之间是如此切磋的,倒不是不算一件有趣之事。
来过秀金楼的人都说,旧江湖那种打打杀杀已经不是主流,他们要的是附和大众目光。秀金楼自然是为了给大老板赚钱用的,东国富人们给钱来看,自然就是为的乐趣,但却不敢面对血腥,所以站在擂台上的武者,必须披上价值连城刀枪不入的碎金甲,连脖子也不例外,防的就是那一招毙命的功夫,毕竟管理秩序的执事们也并不是神乎其神,有些狠毒招式终究是防不胜防。好好的江湖人比武,还得怕误杀对方,秀金楼的管理头目们还可真够深思熟虑。毕竟他们是要赚钱,不是杀人。
这可就委屈了坐在远处的普通看客们,他们也给钱了,只是不多。对于他们来说,更想要看到的是痛快,那种该杀就杀的快意,可定睛瞧一瞧擂台上那一副架势,哪像是真正的高手过招。
秀金楼的规矩很简单。
一个月两次会武。
为期十三天,有两天间歇,分上下月。
一百二十八人,一百二十七场。
杀入前十六的,便可得一枚金丝币。第一名五枚,第二名三枚,也就是说半个月的比武只会放出二十二枚金丝币,让一百二十八人去争抢。
比个武都得让上万人围观着,那些声称弘扬旧武学的人可真觉得羞耻,并对秀金楼表示鄙夷与蔑视。
但蔑视归蔑视,想要到秀金楼比武,可是要经过一场考验,并不是人人都可。许多自命不凡的人想要踏进秀金楼,可在这前一关就已经倒下了。据说那场考验只是去打赢一个木头人,打赢木头人有什么难?
据说那木人可是当年“机关天才”,也就是现如今的关中总督(与皇帝关系朴素迷离,不知有无被革职)赵锦致打造出来,武功却不比幻络境的从二品高手要差,这木人也用了二十多年了,打赢过它的人自然不少,可打不过的,也有很多。
很多人都说,真正的高手,又怎么会在乎这些名与利。
可若是想迅速在江湖里得到名声,就只能有这个最便捷的法子,天下武会已经亡了。天下前十的,哪个不是虚神三重境,尔等凡夫俗子怎么跟人比,唯有从这秀金楼中获取些名声和地位,再差点,秀金楼外的“侠义楼”总归行了吧。
能让这江湖为止津津乐道的事情已经不多了,秀金楼就是其中之一。
下半月的比武快明天就要开始了。
秀金楼外的长亭,是通往秀金楼的第一关,想要再秀金楼留下些名堂,就必须先去长亭取个比武的资格。
邢老汉在这头打拼了二十年,终于换来了这长亭的管事职位。
今日,异常的平静。
来到参加下半月比武的人并不如以往那么多,据说是因为有个高手也在其中,听闻那人心狠手辣,可不是好对付的货色。很多人为了不受重伤,都不敢参加这一次比武,金丝币虽然值钱,还是比不过小命重要。
“邢老汉,明天的比武还缺几个人?”有几个年轻人在邢老汉身旁问道。
无论是谁,都很关注秀金楼的比武。
邢老汉咳了咳,说着一嘴浓厚的勒北话:“五‘噶’,你们也要来吗?”
年轻人笑道:“我们哪有这种本事,不是开玩笑,要是我们上到那擂台,穿几件碎金甲都会被人打死。要进去看又没这么多银子,也只能留在附近的‘侠义楼’,喝喝酒,吹吹牛,邢老汉你说是不是。”
邢老汉咧着牙,笑道:“是那,是那,喝酒去。”
年轻人又道:“这一次是不是有个游龙山的高手,叫什么来着?”
邢老汉憨笑着,缓缓才点了点头道:“对那,回云手云烟生,不用害怕,他可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凶狠。”
年轻人道:“邢老汉你又怎么知道,你跟他打过?”
邢老汉还是咧嘴道:“不那不那。”
他们说着,面前忽然迎风奔来四匹飞马。
行至长亭外,快马长嘶,四人离鞍而下,三男一女。
见到走在最前那人,邢老汉脸色微变,不禁失声道:
“剑无忆。”